情暖大凉山
■胡正荣 阿克鸠射
2022年10月17日晚，出席党的二十大的部分代表来到北京展览馆，参观“奋进新时代”主题成就展。在一面反映脱贫攻坚成就的照片墙前，武警四川总队凉山支队某大队教导员布哈久久驻足，思绪也不由得飞回大凉山，想起了自己这些年在那里工作的时光……
一
大凉山位于祖国西南边陲。这片土地孕育了灿烂的彝族文化，也见证过长征中的结盟传奇，但受制于恶劣的自然环境，贫困一直是它难以摆脱的阴影。
大凉山深处的昭觉县梭梭拉打村就是一块脱贫攻坚的“硬骨头”。武警四川总队在确定扶贫点时就是奔着这场硬仗而来的。既然是“啃骨头”，就得下“绣花功”，精准扶贫就要有精准的人选。挑来选去，生于斯长于斯的彝族警官布哈，因有着熟悉语言、了解习俗等优势成为第一人选。
而此时的布哈，在部队正干得风生水起。他任中队长3年，所带中队连续3年被评为“基层建设先进单位”，自己多次立功受奖……现在突然把他派到艰苦的山村，面临全新的任务考验不说，在贫困村安营扎寨，艰苦落后的生活条件本身就是一个挑战。没想到，部队领导才一开口，布哈的态度非常坚定，他眼含热泪说：这可是生我养我的家乡啊，这一仗是我报答大凉山的机遇，我不打头阵谁去打！
爱到深处情自真，走过贫困的人最懂感恩。
布哈正式被武警四川总队确定为梭梭拉打村驻村扶贫干部，他将进驻山寨至少3年时间，代表武警四川总队扎扎实实地落实部队对彝族群众“脱贫奔小康”的承诺和规划。
2018年1月8日，布哈到梭梭拉打村走马上任。与镇上的领导见过面后，他谢绝了镇上安排的陪送人员，背起行囊沿着G348国道向村里走去。
寒风肆虐地刮过荒寂的旷野。布哈踏上通往村委会的那条小路，一步一滑向前，泥浆淹没了鞋帮。走到村委会，四间青瓦平房，两间用作村幼儿园教学点的教室和厨房，另两间作为村委会的办公室和会议室。教室里面有30来个年龄大小不等、衣着单薄破旧的孩子，一个不到20岁的女老师正在教他们唱歌。稚嫩的歌声充满童真，却让布哈心中升起一阵酸楚。
会议室的房门敞着，布哈走进去，里面堆着木棍柴火，正面那堵墙已被熏得漆黑，墙角留着一大堆燃烧后的木炭灰，地面到处是扔下的破旧衣裳和烂拖鞋。看着这一切，布哈简直不敢相信这竟然就是村委会的办公室……
布哈一边回想当年初到村里的一幕，一边步伐轻快地来到村寨门口。新建的寨门矗立在文化广场前，具有彝族文化特色的牌楼上镌刻着梭梭拉打村5个鲜红大字。
广场后面有一栋崭新的两层青瓦黄墙楼房，是武警四川总队援建的武警爱民幼儿园，凡是村上的孩子全部免费入学。幼儿园的隔壁是电子商务服务点，村里的特色农产品通过这里走出大凉山，走向全国。房屋后的一座小山包上竖立着一排彝汉双文的红色大字“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一路走来，看着眼前日新月异的景象，布哈的心情恰如此刻湛蓝的天空般明朗。
二
一个周末的傍晚，布哈和邱鹏乘坐客车从村上回到中队。下车后，布哈感觉特别累，浑身没力气。他回到宿舍，冲泡了一袋感冒冲剂喝下，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
没过多久，手机响起来。
“布哈叔叔，是我，尼惹拾呷呀！”电话里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们已经学习结束，周一和赖教授、王老师一起送兔子过来。”
“是吗？太好了。”布哈感到全身一下子有了力气。他又亲切地询问尼惹拾呷，技术是否都学会了。
尼惹拾呷十分肯定地说：“没问题，连王老师都认可了。今后有不懂的地方，随时可以与他连线讨教的。”
第二天傍晚，夕阳光泽绚烂却不炽热，大货车停在养兔大棚门口。掀开覆盖的篷布，满满两车天府黑兔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它们欢快地蹦跳着，似乎想冲出囚困它们的笼子。众人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些黑得发亮的兔子，啧啧称奇。
很快，两百只兔子进了梭梭拉打村的养兔基地。免费捐赠、免费提供技术指导，建成学生实习站，寒暑假派学生来现场实习指导。这份带着四川农业大学和赖松家教授真情的大礼，落户在大凉山深处。它们如同一粒粒种子，将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生根、开花、结果。
很快，天府黑兔养殖基地不断传来好消息，15只母兔成功产下上百只小兔宝宝，最多的一只母兔产下了12只小兔子。
三
夜幕将天际的余晖吸收殆尽，村子里飘起了炊烟。为了迎接这次脱贫验收，布哈已经4个月没有回西昌的家了。其实两地路程不到一百公里，但自从驻村后，他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绅绅在西昌读三年级，交给岳父母照看；妻子蒋阿呷介布莫是个地道的彝族妹子，在遥远的甘洛县柳姑小学教书，兼任学校校长，小儿子就跟随她在那里上幼儿园。
放下一天的工作，布哈心中升起了思念。正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是妻子阿呷打过来的。布哈接起电话，亲热地向妻子问候。
阿呷激动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绅绅在一个青少年国学竞赛的地区复决赛中获得一等奖，成功晋级，取得了参加总决赛资格。”
“真的吗？”布哈惊喜地从座椅上跳起来，连声感叹，“绅绅了不起。老婆，你辛苦了，将我们的绅绅培养得这么优秀。”
妻子咯咯笑了：“看把你激动的。比赛刚结束，我是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你代我向绅绅表示祝贺！爸爸不能到现场，请他原谅。”布哈愧疚地说。
“放心吧！我会向绅绅解释的。你也别自责，绅绅是好样的，是一名优秀的军娃！”阿呷感慨地说。
放下电话，布哈心里泛起阵阵涟漪，妻子暖心的话语让他感动。2012年，他担负森林灭火任务，瘦弱的妻子独自承受着分娩的痛楚。2014年，大儿子突患急性肺炎，妻子独自陪着孩子就医。2016年，父亲心力衰竭、急需手术，为了不牵扯自己的精力，身怀二胎的妻子在医院、学校、家里三头跑……妻子没有一句怨言，反而与自己一道积极投身脱贫攻坚的主战场。想到这里，布哈眼睛湿润了。
端详着儿子比赛时的照片，布哈又高兴起来。他打心眼里为儿子感到自豪。他坐在桌前，给儿子写了一段祝福、勉励的话，请妻子转给儿子看。
四
这天，布哈低着头走在梭梭拉打村的小道上，耳边传来一个村民的声音：“布哈，你怎么看着不太开心呢？我去杀一头小猪，晚上到我家喝一杯。”显然，善良的村民希望用彝族传统和尊贵的方式，让眼前这个和梭梭拉打村融为一体的年轻人轻松一些。
小猪？当听到“小猪”两个字的时候，布哈停下脚步，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
之前因为发生鸡瘟，养鸡项目搁浅，经过反复分析，他决定另寻更合适的路子。虽然这些年面对种种挫折和考验，布哈越挫越勇，但面对闲置已久的武警爱民养殖场，他还是不由得着急：养殖场早一点启用起来，村民就能早一点获得更多的收益。
他是甘洛县人，甘洛烤小猪是大凉山地区远近闻名的美食，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想到这里，他脸上的焦灼顿时一扫而光。军人的作风是说干就干，他委婉地回绝了老乡的邀请，快步走回自己房间，打开电脑，开始研究乌金猪。
乌金猪是凉山老百姓世世代代养的猪，没有养殖技术要求的门槛，而绿色健康的高品质食材又有着广阔的市场需求，所以他肯定，养殖乌金猪是一个具备可持续性发展的项目。
一个项目落地，需要资金，需要具备市场开拓能力和销售能力的团队或者企业领头。虽然一个新项目的开启困难重重，过程繁杂，但布哈毫不畏惧，马上开始向上级打报告请示。经过批准后，布哈马不停蹄地开始了合作企业寻访之旅。
经过多方努力，梭梭拉打村的乌金猪养殖项目很快开展起来，并进入生产季。
脱贫攻坚任务完成后，布哈留在村里继续推进乡村振兴工作。2022年4月20日，梭梭拉打村产业利润分红现场热闹非凡，武警四川总队助力梭梭拉打村乡村振兴让村民得到了实惠。参与帮扶的产业利润600余万元现金分到500余户村民手中，幸福感洋溢在每个村民的脸上。
这已经是梭梭拉打村村民第二次拿到分红。“一沓钱”拿在手里的快乐，让村民们心里乐开了花。
到梭梭拉打村4年了，布哈亲眼见证了家乡人民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而这些年组织上也给了他很多荣誉，他荣立个人一等功1次，荣获“全国民族团结进步模范个人”“全国脱贫攻坚奖贡献奖”“最美新时代革命军人”等荣誉……目睹眼前这欢乐的一幕，这个彝族汉子心里仿佛也燃起了一团火。
布哈的话语很朴实：“大家今后要继续撸起袖子加油干，收入一定会越来越高。”
村民吉布阿吉现场领到6000元后，高兴得合不拢嘴：“我会充分利用好这笔分红款，让日子越过越红火。”
12000元并不是此次分红的“上限”。村民阿次甲甲和吉布尔者分别领到18000元。“根据规定，家里有子女上大学的额外领3000元，家里有特殊情况额外再领取3000元。”布哈表示，额外分红的部分，一方面是鼓励村民重视教育，另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因特殊情况返贫。
“没想到娃娃努力读书，还能给家里挣钱。”领到分红的吉布尔者惊喜之余，也在积极思考着下一步的发展，“要改善家庭生活条件，不仅要努力发展产业，还要让娃娃继续努力读书。”
富庶的家园旺起来，感恩的歌儿唱起来，欢乐的舞儿跳起来。“五彩云霞空中飘，天上飞来金丝鸟……”布哈和梭梭拉打村彝族乡亲们一起载歌载舞，深情地唱起了那首脍炙人口的《情深谊长》。在他们身后，一幅“产业旺、百姓富、生态美、乡风纯”的美丽乡村画卷已经徐徐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