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我担任安徽电影制片厂办公室主任,是毛泽东、刘少奇、朱德视察安徽时的随行电影摄影师。我参与拍摄了《毛主席在安徽人民中间》、《朱德副主席视察安徽》、《少奇同志来安徽视察》等新闻纪录片,都被国家电影资料馆珍藏。其中《毛主席在安徽人民中间》一片生动记录了伟大领袖毛主席1958年9月来安徽视察,与数十万群众亲切见面的实况。影片在国内放映后,反响巨大。当年毛泽东、刘少奇、朱德等开国领袖深入基层,和安徽人民在一起的一个个感人故事,时常清晰地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随行记者分享了毛主席桌上的酒
1958年9月,天高气爽,金桂飘香,毛泽东首次前来安徽视察,我与安影厂摄影科长徐彬随同拍摄。9月16日傍晚,毛泽东从安庆抵达合肥,入住稻香楼宾馆。
9月18日,毛泽东前往省委机关钢铁厂(即后来的合钢三厂)视察,我们随行记者抢先下车,只见一二百名工人蹲在路边低头砸矿石,我不禁大喊一声:“同志们啊,毛主席来啦,你们还砸什么矿石啊!”大家轰地跳了起来,一齐高呼:“毛主席万岁!”迅速拥向毛泽东,有些人激动得热泪盈眶。毛泽东微笑着向工人们挥手致意。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紧紧握着毛泽东的手,毛泽东用浓厚而洪亮的湖南话开他的玩笑:“你年纪轻轻的,胡子怎么长得这么长啊?”小伙子答:“毛主席啊,现在大办钢铁,太忙了,没有时间刮胡子。”大伙儿哄堂大笑,毛泽东也被逗笑了。这些场景均被我们拍摄在电影镜头里。
9月19日,毛泽东即将离开合肥前往芜湖。下午2时许,车队从稻香楼宾馆驶出,经金寨路、长江路、胜利路,缓缓驶向火车站。沿途,毛泽东乘敞篷汽车,亲切接见20万合肥市民的实况,由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和安徽电影制片厂拍摄了胶片。当时,我就站在毛泽东座车后面的敞篷汽车里,近距离拍摄这一幕幕激动人心的历史画面,亲身感受着伟大领袖与人民之间的那种水乳交融的感情。“毛主席万岁!”合肥人民发自肺腑地表达着对领袖的敬意,欢呼声响彻云霄,连绵不绝。“同志们万岁!”“人民万岁!”毛泽东那浓浓的湖南方言激荡在庐州上空,更激荡着每一个合肥人的心灵。
到达芜湖后,毛泽东在铁山宾馆与时任安徽省省长的黄岩等同志上楼吃饭。芜湖市交际处处长对我们记者宣布:“你们每人交一块钱,在楼下吃饭。”一个记者提议:“干脆我们也上楼与毛主席一块吃饭。”于是,我们几名记者一起上了楼。黄岩看到了我们,吩咐工作人员赶快加一张桌子为我们上饭菜。毛泽东看到我们后笑了笑,没讲话,我们就坐下吃饭了。等到毛泽东吃完饭离开后,我看到他餐桌上有一瓶酒没有喝,便想拿过来。黄岩看到后,说:“你干什么呀?这是给主席留的酒。”我说:“主席不喝,我们喝。”黄岩笑着说:“主席离开安徽时如果还不喝,我们几个人喝。”第二天早晨,我们跟随毛泽东到达马鞍山,中午主席离开马鞍山时没有吃饭,黄岩果然兑现诺言,把那瓶酒拿过来,与我们记者一起开怀畅饮。
在这次跟随拍摄中,有一件事让我终生懊悔。那是在芜湖时,时任安徽省委第一书记曾希圣问毛泽东晚上怎么安排,毛泽东说可看看当地工人宣传队演出。曾希圣这时向主席建议可以看看安徽电影制片厂拍的电影。毛泽东听了很高兴,忙问安徽可以拍电影了?曾希圣说:“是的,电影名字叫《千里淮北稻花香》,记录的是安徽淮河以北农民克服土壤、水源困难,大力推行水利改造、土壤改造,使淮河以北的农村改变了过去每年只能种一季庄稼的局面。”毛泽东听了很感兴趣,说要看看这个电影。
由于当时一下子找不到会放映电影的人,黄岩临时安排我和徐彬放映电影,并安排毛泽东在芜湖礼堂先观看芜湖工人演出队演出节目后再看电影。由于当时我们也不太会放电影,结果我在拉接电源准备放映时,误将电线接错,造成礼堂电线烧坏,整个礼堂灯光全灭,漆黑一片。这一停电可不得了,当时在场的保卫人员打手电筒保护毛泽东走出礼堂后,省公安厅厅长邢浩要求查找原因,我只得高喊:“不用查了,是我接错电源。”邢浩无奈地嚷叫:“哎呀,老兄!”我至今仍懊悔自己当年没有好好为主席服务一回。
刘少奇把火车当临时宾馆
1958年10月16日,时任中共中央副主席、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的刘少奇来到安徽视察,当他乘专列由宿县到达蚌埠时,我与安影厂副厂长程默接到省委指示,连夜乘汽车赶赴蚌埠进行跟拍。
我们见到刘少奇专列时,已是17日凌晨2时。因不知刘少奇在哪个车厢,我便喊叫着问车上警卫人员首长在哪个车厢。警卫人员立即制止我,问明身份后,便将我与程默带上一节车厢安排休息。车上警卫人员告诉我,少奇同志昨晚就住在列车上,现在他正看电报、批文件。当天上午,刘少奇前往市里,找工人、教师、学生谈心,完全忘记了深夜未眠的疲倦。
18日中午,刘少奇乘专列到淮南视察,我们记者随车同往。吃午饭时,淮南的同志送来了两筐水果,秘书拿了两个给刘少奇与王光美吃,王光美说:“同志们,你们也吃水果啊。”我们也不客气,随意拿起来吃了,气氛非常轻松。
19日下午1时许, 刘少奇来到合肥工业大学视察,与广大师生见面。我给他拍摄时,想给他拍中近景的跟镜头,他走我也走。可没想到我忙乱当中扳错了镜头,本来应该运用标准镜头,我却扳成了广角镜头,结果我停机后,发现少奇同志站在那里看着我笑,距离与我非常靠近。旁边的记者开玩笑说:你想把少奇同志的鼻子碰下来吗?大家都笑了,少奇同志也笑了,并没有怪罪我。
给朱德当摄影“导演”
1958年4月下旬,时任中共中央副主席、中华人民共和国副主席朱德前来安徽视察工作,我与徐彬随同拍摄。见到朱总司令让我倍感亲切,犹如故友重逢。因为早在1947年6月,我作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新兵团十一连文化教员,在故乡河北省参加了着名的青沧战役,就曾亲眼看见时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司令朱德,骑着马从河北省河间县来到静海县,亲临前线指挥这场战役,当时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朱德要到皖西大别山革命老区看望群众,我们随同他来到六安苏家埠附近,汽车在一个小山坡停了下来。我们一行记者跟着首长下车,往山坡上走。陪同的省公安厅赵副厅长介绍说:“这个地方就是1932年徐向前元帅指挥的苏家埠战役战场附近。”我悄悄地对随行记者和朱德的秘书说:“赵副厅长在孔圣人面前卖百家姓啦。”大伙儿开颜一笑。朱德听后很高兴,饶有兴趣地问:“苏家埠战役就在这里打的啊?”赵指着山坡,向朱德详细介绍敌军司令部在哪里,我军指挥部在何方,这时,朱德让秘书把望远镜取来。朱德的秘书很快把望远镜拿来给朱德了望,站在一旁的我赶紧飞跑到坡下汽车里拿摄影机。等我气喘吁吁地返回来时,朱德手举望远镜已经看完了山景,我赶紧建议:“副主席,请您站在高处,拿着望远镜遥望大别山,我来给您拍一个镜头:‘朱总司令察看大别山地形’。”他听后犹豫了一下,然后操着浓重的四川话,点头说:“要得!要得!”便又举起望远镜远眺大别山,一边看一边问:“好了没有?好了没有?……还没有好啊?”见我还在继续拍镜头,省委第一书记曾希圣走了上来,责怪我:“你在干什么啊?”这个长镜头的胶片一直珍藏于安影厂资料室里。
朱德在六安霍山县视察了佛子岭水库后,又走访了六安的一些农场。当六安地委领导汇报说六安人民想见见朱总司令时,他当即表示同意,并步行走出六安城接见群众。守候在六安城大街两边的群众见到朱总司令,纷纷兴奋地高呼“朱总司令好!”当朱德步行走出一公里长的街道,街上送行的群众依依不舍地一下子围住朱德,争着与他握手,挽留他在六安城多住几日。随行的警卫人员好不容易将朱德从人群中“抢”了出来,而群众仍然紧追其后,目送着朱德乘车渐渐远去。
……
屈指数来,1958年我亲历的一件件终身难忘的往事,星移斗转,已然跨越半个多世纪。我从昔日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变成年届八旬的耄耋老翁,岁月没有冲淡我对开国领袖们的深深怀念之情。每每想起那段段神圣而荣耀的历史时刻,我都为自己有幸与领袖们零距离接触,亲眼见证了开国领袖们视察安徽全程而感到莫大的自豪,幸福感油然而生。
王文锡电影生涯
1949年4月,王文锡参加渡江战役进入南京,作为解放军首席代表接收了国民党“中国电影制片厂”,从此,他与电影结下不解之缘。王文锡先后担任山东省电影公司代理经理、安徽省电影公司副经理、安徽电影制片厂筹备组组长兼办公室主任。1963年安影厂奉命下马后,王文锡被调往北京,拟任中国电影总公司驻东南亚(印尼)总代表,后因其母生病未能上任。后下放到舒城。回城后先后担任安徽省黄梅戏剧团革委会主任、安徽新闻电影摄影站站长、安徽新闻电影制片厂及安徽电影制片厂厂长。1992年离休,创办安徽中艺影视公司。王文锡是安徽电影起步和发展的见证人,拥有安徽目前唯一的国家一级电影摄影师职称,主持摄制了《跑婚》、《梨园笑声》、《小辞店》、《剑归》、《香魂》、《苏家埠战役》等影视剧,累计编剧2部电影、2部电视剧;导演17部电视剧;曾获得过飞天奖、乌金奖、吉星奖、优秀电视剧奖等奖项。《中国摄影家大辞典》、《合肥与中国电影》及故乡河北省的《大城县志》均对其作了评价。